第266章 最精彩的結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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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所以你殺了布雷？”
沈天青的聲音有些發抖，“為的就是，讓他給一心求死的祁梵作伴？”
江東正對著鏡頭，點了點頭，“祁梵說，黃泉路上又黑又冷，那是他唯一害怕的地方。他希望有個人能給他力量，我問他是誰？他說是布雷。”
“過去，他把布雷當成是最可信賴的哥哥，就算布雷一直在把他推開，他依然不懷疑他們的感情。”
“他說，在他自殺之前，要布雷陪在他身邊給他鼓勵，告訴他，從來不恥於跟他做朋友，不管他有多麽骯臟、汙穢。”
如果僅僅是這樣，那麽布雷本該不用死。
然而江東並不信任布雷。
特別是聽了邱姐拿來的錄音後，他懷疑布雷根本不會來赴約。
但祁梵不死心，還主動對他發起邀請。
“他答應了，看他的眼神，我就知道他一定會來的。”祁梵興高采烈。
可江東想，“他來了又有什麽用呢？當初把你推進火坑的那群人裏，他也有一份，他的出現，只會玷汙你的死亡。如果註定是這樣，那不妨就讓他陪你陪得更徹底一點吧？”
原本這個念頭，僅僅是冒出來了一下，不知道怎麽就根深蒂固、如影隨形了。
江東開始思考實踐的可能性：原本祁梵死了，他自覺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。
只是死前還有事情要做。
既然已經要走到毀滅的這一步，就絕對不能放過巔星和戴老板，必須讓他們付出相應的代價。
這一步的打算，他沒有告訴祁梵。
他只會負責讓他服下安眠藥，然後平靜地睡去。
接下來，他殺死布雷，讓這起命案，作為轟動一時的大消息。
那時候，縱然戴老板有通天的本領，也不能阻擋警方的關註了。
他真的這麽做了。
直播裏，江東坦然承認了，是自己以榔頭，從背後重擊布雷數次，致其死亡。
他讓布雷的屍體，與祁梵的屍體緊挨在一起。
希望這樣，可以保證他們能夠一起走上黃泉路。
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“黃泉路”到底是什麽樣子。
他只是說，如果真的可以按照彭城的風水來推演，那地方倒是很熟悉。
他已經做好了認罪的的覺悟，不會退縮、也不會害怕的。
“從彭城的風水地勢來看，所謂的‘黃泉路’在哪裏？”方小舟問十三仙。
“十幾年前倒是有過一種說法，東門的三流廣場，就是通往陰間的黃泉大道。”十三仙若有所思。
“據說‘三流’，指的就是‘三界’，神人鬼都在那裏聚集，但通往三界的道路，卻各不相同。”
“神道是只有有緣之人才能看見，但鬼道卻極容易跟人道混淆。一旦誤上了‘黃泉路’，也就是‘鬼道’，那就必須要付出一些代價，才能重新做人。”
“這就對了，STAR組合，正式出道的地方，就在三流廣場！”方小舟一拍巴掌。
“他們很可能就是在廣場附近，馬上縮小查找範圍！”
“三流廣場附近，好像最近在搞翻修工程。”十三仙忽然說。
“我在那裏的夜市擺攤有一陣子了，經常看見有施工隊的車，來來往往。”
“在搭建全新的舞臺，除了原定計劃今晚林泉的演出之外，年底有幾場演出也預約在那裏，工程量似乎還不小。”有執法者代為回答。
白朗在旁邊聽完了這一段，一擡眼，正與十三仙的目光相撞了。
經過好幾樁案子的牽扯，彼此間也算有了默契。
那一眼，已經讀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：根據此前的經驗，這種施工場所，也許會有些不好的東西被挖出來。
“我想我們需要多派點人到現場，同時也聯絡與施工隊進行合作。”白朗走到方小舟跟前。
“組長，死者祁梵的腳，被割下來一只，目前尚未找到，而且如果按照十年前那起案子的殺人密語……”
方小舟心下一沈，“你是說，那個地方，可能還存有沈思月的部分屍骸？”
“東門看柳走斷腳。”
十三仙下意識地捂住了眼睛，“果然應在這句上……”
坐在角落裏的林櫻聽到這句話，緩緩轉過頭來，看了十三仙一眼。
這一幕被白朗準確地捕捉到。
只是他實在讀不懂林櫻臉上的表情——他看起來居然有點無奈。
一直在三流廣場附近勘查的小凱發來消息，跟當地的執法局巡警，一起發現了幾輛疑似貨車，目前正在進行排查。
小凱擔心解救人質時會激怒江東，引發他的極端行為，於是請求增援。
方小舟當機立斷，叫白朗立刻跟他一起去現場。
“在去之前，我們也應該公開發布一條消息，告訴江東，他所說的一切，我們聽到了，這件事，我們也一定會查下去。”
白朗提議，“這樣會讓江東的情緒更加穩定，也是給社會公眾一個交代。”
方小舟想了想，“好，聯系網絡科進行發布吧。”
“對方既然是直播的形式，我們為了表現誠懇，也應該用視頻的形式。”白朗堅持說，“隊長，你認為呢？”
“你是希望我對著手機屏幕錄一段話，向江東匯報現在的進展？”方小舟有些不快。
“這對於他的犯罪行為，是極大的縱容！”
“我來吧。”白朗說，“我作為案件的調查人員之一進行表態，也許江東會願意跟我溝通。”
在彭城刑偵局官方賬號發布的視頻中，白朗說明了針對巔星娛樂公司和戴老板的調查情況，保證會進行徹查，呼籲江東保護人質安全。
一段話，他足足錄了五次，才終於結束。
拿起外套準備出門時，十三仙跟了上來，他沒拒絕。
“你在鏡頭前說起話來，還挺一本正經的。”十三仙說。
“是嗎？”白朗冷笑，“原來我在仙姑眼裏，一直是個不怎麽正經的執法者？”
十三仙也笑了笑。
也許是確認了林泉和沈天青的安全，她的臉色好看了很多。
“倒也不是，早就聽說，你之前是被選拔到外地的精英幹警，剛才那番話，讓我能想象出你作為精英的樣子。你是為了什麽，回到彭城的？”
白朗眼見著方小舟和兩名執法者坐進了一輛車裏，自己徑直走去後面那輛，拉開車門，示意十三仙先坐進去。
自己隨即也鉆進去，“外面風水不好，我還是想回來生活。”
“我看不見得。”
十三仙不依不饒，“你一定是經歷了什麽事，不得不離開，而彭城又有你父母的案子沒破，所以你就回來了，對不對？那件事說不定還跟案子有關……”
“我都不知道，原來仙姑除了會看風水，還會給人相面？”白朗打斷了她的話。
“只是我不值得你耗費這麽多精力，有這些心思，還是放在沈天青身上吧。”
……
這一輪的直播又結束了。
跟以往不同，江東沒有立刻離開車廂，而是癱坐在原地，好像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，無法自拔。
他們一起看了白朗錄制的視頻，三人都沒有說話，各自在思考著什麽。
沈天青屏住呼吸，聽見車廂外面傳來陣陣敲打聲，像是施工隊的聲音，夾雜著一陣陣的喧鬧。
這喧鬧聲有些新鮮，聽起來像是某種集市。
剛剛直播時，他看見了屏幕上顯示著的時間，下午5點30分，已經是傍晚了。
這種時候還在哪裏有集市嗎？
或者是夜市？
想到這裏，他心裏一動：三流廣場？
“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？”
林泉問江東，“讓警方在幾個小時之內，就妥善解決所有問題也不現實，現在這一步，你還滿意嗎？”
江東擡起臉看了看他，“其實，現在計劃已經到了最後一步，也就是我謝罪的時候。不管怎麽說，我確實殺了人，理應償命，區別只是在於我該怎麽死？”
“你可以現在自首。”
沈天青試探著提議，“你的情況很特殊，也許警方會考慮到你的苦衷，不如現在就聯系那位白執法者……”
不料，打斷他的是林泉，“依我看，你主導的這一出戲實在很精彩，江小弟，你還真是一個有才華的人，恐怖的雙屍案，到網絡直播綁架，甚至直接威脅警方，一切都像電影一樣精彩！現在電影到了快收尾的時候……”
林泉的眼睛裏閃爍出異樣的光芒，“你知道最精彩的結尾是什麽嗎？一定不是大團圓結局！”
江東沒說話，喉結動了一下。
沈天青突然感到恐怖。
林泉雖然維持著一個被綁在椅子上的人質狀態，可是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情，完全處在一種詭異的亢奮之中。
好像他不僅不害怕，甚至唯恐天下不亂。
“最精彩的結尾，往往是有反轉的結尾！”
林泉說，“直播裏，所有人，包括警方在內，都認定你是兇手，是壞人，而等警方找到這輛車，沖進車廂的時候，竟然發現你已經死了！”
“整個車廂血流成河！而兇手居然是意想不到的……你知道這種感覺吧？那才是真正讓人汗毛倒豎的結局！”
“而這個結局，註定會讓所有人記住，調查的周期也會延長，戴老板他們就更別想洗白了。”
“那……兇手會是誰？”
江東問，他有些緊張了，“是你嗎，泉哥？”
“不不不，不能是我。”
林泉搖頭，“我也是STAR裏的一員，如果連我也死了，這個組合就團滅了，之後誰來料理你們的後事？誰來代替你們接納粉絲的紀念？”
“所以我必須存活下來，而且是背負著你們死亡的陰影存活下來，這樣會讓人又痛苦又迷茫，當然，更受人喜愛！”
“而殺死你的人，必須具備兩個條件，一是他自身有足夠的社會影響力，這樣能夠保證配得上你之前的精心設計，二是既要讓大家意想不到，又要有合理性。”
“而同時滿足這兩點的……”
說到這裏，林泉回過頭，往沈天青的方向努了努嘴，“最合適的人選，就在眼前。”
江東的目光也隨之掃過來。
沈天青只覺得身上一陣惡寒，眼前的林泉好像變成了一個瘋子，口中說著一些致命的瘋話，可眼神卻充滿天真的笑意。
沈天青想：他好恐怖！
江東靠近了沈天青。
“你冷靜一點。”
沈天青說，“我不會殺人的，現實也不是電影，沒人能寫下結局。我們都應該把結局交給時間……”
“現在這樣，你當然不會殺人，但如果是生死關頭，那就說不定了。”林泉說。
沈天青瞪他一眼。
他隨即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，看得人不寒而栗。
“你說過你是STAR的粉絲，你願意幫我嗎？”江東問。
“我不會殺人的……”
沈天青努力蠕動著向後退，他的身體，已經比意識預先做出了警報反應。
他很害怕自己會再次失去冷靜，導致盤古南苑地道裏的一幕上演。
如果他又像發了瘋一樣，他也許真的會殺死江東！
“也不要說得那麽肯定，先試試看吧？”
江東站起身，默默地去查看了車廂的門鎖，然後從角落裏，拎出一把鋸子跟一把榔頭。
上面都沾著紅褐色的印跡，顯然是他使用過的兇器。
他把它們一股腦地丟在地上，然後向著沈天青走來，伸手去解開他身上的繩索。
“根據警方資料顯示，警隊在當天下午5時47分，最終鎖定了可疑貨車。該車輛停靠在三流廣場後方的施工廢料存放地段，駕駛位上無人，後車廂緊鎖。”
“在彭城市刑偵局重案組組長方小舟的決定下，派遣組員白朗出面，嘗試進行溝通，先期未果，後來聽到車廂內傳來疑似呼救的聲音，於是方小舟帶領執法者進行直接突圍，在本區消防隊的協力下，強制性打開後車廂，迅速突入車內進行人質救援。”
“據第一名進入的執法者描述，當時車廂內一片狼藉，嫌疑人江東倒在地上，頭部被砸傷，無生命危險。”
“一名人質沈某縮在角落，臉色蒼白，語無倫次，疑似驚嚇過度；另一名人質林某則仍舊被綁縛在座椅上，頭部傷情較為嚴重，甚至無法開口說話。警方立刻逮捕嫌犯，並為兩名人質安排急救。”
“與此同時，另一組執法者，在三流廣場附近的垃圾堆填區有所發現。他們派出警犬進行搜尋，找到了西城花園雙屍案裏，死者祁梵被割去的一只腳。”
“據悉這是嫌犯江東所為，目的是用這種迷信的方式，保證祁梵死後的靈魂，在黃泉路上不會迷路。”
“而警犬隊目前尚未撤離，警方似乎懷疑在三流廣場的地下，仍有其它東西需要調查。”
沈天青關掉了手機上的新聞視頻，他仍舊覺得頭有點暈，身上一陣陣地發涼。
盡管他不斷告訴自己，現在暫時是安全的。
盡管他知道父親很快就會趕來醫院，也許還會強制性地送他去做什麽心理治療。
金得利走進了病房門，沈天青聞聲立刻閉上雙眼。
“大少，我已經問過醫生，你沒什麽大礙。”
金得利說，“醫院的環境比不上家裏，我現在幫你辦出院手續，還是回家休養吧。”
“我想在醫院休息幾天。”
沈天青閉著眼睛說，“警方最近還會找我取證的，我爸也一定不願意讓執法者經常進出家裏，金哥，你說對嗎？”
“是，是。”
金得利答應了兩聲，“那我去跟沈總匯報一下這個情況，其實沈總並不想要禁錮大少的自由，剛才他打電話來，一直在問，大少有沒有受傷，以及……大少有沒有打傷別人？”
沈天青從心底裏發出一聲冷笑。
想必是父親也從新聞中看到了，江東被警方發現時頭部受了傷。
而在場的兩名人質裏，只有自己沒有被繩索捆住，顯然是他所為。
父親一定以為這又是他發瘋的證據，“我跟他確實動了手，但前提是他先打我的，況且只是輕傷，我是正當防衛。”
沈天青睜開眼睛直起身，“我腦子很清楚，沒有發病。”
金得利鄭重地點點頭，轉身走出了病房。
碰巧十三仙推門而入，眼神跟金得利短暫地交匯。
隨即看向沈天青，“你還好吧？怎麽最近這麽多災多難，動不動就要進醫院？我看你應該從我這裏新買一個護身符了！”
沈天青笑笑，心裏放松了一大半，“那敢情好，還請仙姑多多保佑我。”
忽然又想起林泉，“你弟弟怎麽樣？他有危險嗎？”
十三仙搖頭，“都是皮外傷，傷口處理一下，好得跟什麽似的。他剛剛已經轉去私人醫院了，說這裏的環境不夠好，怎麽，你不用轉嗎？”
沈天青抓抓頭，“我就算了……只是你那個弟弟，我看他……”
“奇怪”兩個字如鯁在喉，不知道該不該傾吐出來。
萬一十三仙生氣怎麽辦？
眼下這起案子剛剛過去，他還希望維持一下兩個人暫時友好平和的氛圍，似乎斷然說出去，不是什麽明智之舉。
“他怎麽了？”
十三仙很警覺，“他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？”
“他推理整件事情的時候，跟你有得一拼。”
沈天青決定先不去說，“現在狼哥那邊有什麽進展？戴老板全撂了嗎？”
十三仙嘆了口氣。
雖然戴老板坦白了不少，但因為背後牽扯到的利益集團過於龐大，恐怕一時半會還無法結案，目前轉去經濟科接手。
白朗帶人留在三流廣場。
根據那邊的最新消息，挖掘工程目前有所進展——
他們的確挖出了部分屍骨，這次是人類的一只腳。
“在三流廣場那裏挖出來？”沈天青一驚。
“所以還是東門看柳走斷腳，仙姑你是對的……只是為什麽會有兩個版本？我們接下來該怎麽查？”
“你先別急。”
十三仙安撫他，“當年的風水密語，想必確實有好幾個版本，根據各種各樣的流言、以及不同的解讀版本，很容易就會造成誤判，要找到真正的原本，還得從當年喜福會裏的相關人士查起。”
“‘胡黃白柳’四大門裏，有兩方聯絡得上。一是黃珍的父親黃時雨，現在在外地做小生意，但顯然對風水秘術仍有研究。”
“二是柳鹿的父親柳絲眉，上個月柳鹿在彭城被捕，現在案子正在法庭的審理階段，白朗已經決定通過柳陣，那我們查實當年的風水密語應該會容易一些。”
“那就太好了，有沒有什麽我能做的？我是說，我完全可以全方位地給你們提供幫助！”
“你的情況……”
十三仙猶豫了一下，“我跟白朗都認為，關於你的病，需要一個定論。”
“如果被你父親找來的醫生，牽著鼻子走，那麽我們都會很被動，搞不好就會落入陷阱裏，讓你蒙受不白之冤，所以我們打算，由警方出面，來聯系心理醫師。”
“但這需要你親自向警方承認你存在的心理問題，你可以嗎？”
“當然。”
沈天青說，“我願意承認，哪怕你們查到最後，發現真的是我殺了我姐姐……”
說到這裏，他渾身抽搐了一下，但又立刻恢覆正常，“那也是我應該承受的真相。”
“先別說這麽多。”
十三仙打斷了他，“我聽白朗說，重案組那邊最近有一些新的情報，他們好像找到了你的母親。”
……
白朗站在鑒定中心的門外吸煙。
一整天跑下來，他感到充滿疲倦，好像自己白蓄了一腔力氣，最終卻只打在棉花上。
唯一的安慰，恐怕只是人質都安全解救了。
換句話說，他早該看得出來，那個江東，應該不會再殺人了。
可他心裏仍舊有些不確定。
江東是個跛腳，而且體型偏瘦，硬說他苦練出一身功夫，得以獨自殺人，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。
只是這裏面多少讓人懷疑，會不會是有人暗中幫助了他、甚至是幫助他策劃了整起案件？
而在這次破案的過程中，他跟沈天青、十三仙倒是把話說開了。
三個人現在算是可以坦誠相待，這是件好事，但與此同時，更大的問題，卻出現了——葉雲飛。
這個一直默默在為自己提供線索的“線人”、永遠對自己充滿熱情的“朋友”，他究竟有什麽特殊的身份？
如果他是林春山身邊的人，那他來故意放線索，難道也是林春山的意思？
林家跟十年前的案子，到底有多大的關聯？
這一連串的問題，攪得他心慌。
他只有惡狠狠地抽著煙，想讓自己的思緒陷在煙霧當中，暫時放空片刻。
“狼哥，你等我很久了？”夏天恩走出來，打了一聲招呼。
今天他終於穿上了一件合身的白大褂，看起來不像之前那麽生澀。
“也沒有多久。”
白朗掐滅了煙，“你找我來，有什麽新情況？還是關於異瞳的？”
“不不，這次是關於偉民哥的消息，”夏天恩壓低了聲音。
“我請了大學計算機專業的朋友，幫我破解了偉民哥的網絡賬戶，我發現，他在出事之前的那段時間，跟一個人的郵件往來很密切，對方還約他見面過幾次。重點是，他們的交流內容裏，跟你父母的案子有關……”
白朗的手有點抖。
他接過了夏天恩的手機，看見屏幕上的幾張截圖，夏都貼心地用紅圈圈了出來。
“這都是英文往來，我看不懂。”白朗說。
“那個人問他，是不是在查十年前彭城白家的滅門案？偉民哥問他是不是掌握了什麽消息？兩個人相互試探了幾次，然後就約見面了。”夏天恩解釋。
“狼哥，偉民哥有沒有跟你說過，他給別人見面，去談關於你家的案子？”
“沒有。”白朗搖頭，“我很確定，他沒說過。”
此時，他心裏的不安，就像漣漪一樣層層蕩開。
這件事對白朗的重要意義，陳偉民不可能不知道。
如果他真的跟別人去談了，他怎麽可能不告訴自己？
“關於這個人的賬戶，我也花了點工夫，破解了。”
夏天恩繼續說，“我發現他是一個高級賬戶下面的附屬賬戶，至於那個高級賬戶，使用的是在彭城很有名的一個域名，我查了，是林氏集團。”
又跟林家有關？
白朗有些猶豫，難道是葉雲飛？
“最近這個賬戶也有登錄過。”夏天恩說。
“根據高級賬戶裏的一些信息來看，我猜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林氏集團的大公子，林櫻。”
白朗深吸了一口氣。
在他還沒有想好要說什麽時，手機震動了兩下，是十三仙發來的消息。
“我要回家一趟，林家。”
她說，“我那位哥哥林櫻，約我回去吃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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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天青的聲音有些發抖，“為的就是，讓他給一心求死的祁梵作伴？”
江東正對著鏡頭，點了點頭，“祁梵說，黃泉路上又黑又冷，那是他唯一害怕的地方。他希望有個人能給他力量，我問他是誰？他說是布雷。”
“過去，他把布雷當成是最可信賴的哥哥，就算布雷一直在把他推開，他依然不懷疑他們的感情。”
“他說，在他自殺之前，要布雷陪在他身邊給他鼓勵，告訴他，從來不恥於跟他做朋友，不管他有多麽骯臟、汙穢。”
如果僅僅是這樣，那麽布雷本該不用死。
然而江東並不信任布雷。
特別是聽了邱姐拿來的錄音後，他懷疑布雷根本不會來赴約。
但祁梵不死心，還主動對他發起邀請。
“他答應了，看他的眼神，我就知道他一定會來的。”祁梵興高采烈。
可江東想，“他來了又有什麽用呢？當初把你推進火坑的那群人裏，他也有一份，他的出現，只會玷汙你的死亡。如果註定是這樣，那不妨就讓他陪你陪得更徹底一點吧？”
原本這個念頭，僅僅是冒出來了一下，不知道怎麽就根深蒂固、如影隨形了。
江東開始思考實踐的可能性：原本祁梵死了，他自覺也沒有活下去的必要。
只是死前還有事情要做。
既然已經要走到毀滅的這一步，就絕對不能放過巔星和戴老板，必須讓他們付出相應的代價。
這一步的打算，他沒有告訴祁梵。
他只會負責讓他服下安眠藥，然後平靜地睡去。
接下來，他殺死布雷，讓這起命案，作為轟動一時的大消息。
那時候，縱然戴老板有通天的本領，也不能阻擋警方的關註了。
他真的這麽做了。
直播裏，江東坦然承認了，是自己以榔頭，從背後重擊布雷數次，致其死亡。
他讓布雷的屍體，與祁梵的屍體緊挨在一起。
希望這樣，可以保證他們能夠一起走上黃泉路。
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“黃泉路”到底是什麽樣子。
他只是說，如果真的可以按照彭城的風水來推演，那地方倒是很熟悉。
他已經做好了認罪的的覺悟，不會退縮、也不會害怕的。
“從彭城的風水地勢來看，所謂的‘黃泉路’在哪裏？”方小舟問十三仙。
“十幾年前倒是有過一種說法，東門的三流廣場，就是通往陰間的黃泉大道。”十三仙若有所思。
“據說‘三流’，指的就是‘三界’，神人鬼都在那裏聚集，但通往三界的道路，卻各不相同。”
“神道是只有有緣之人才能看見，但鬼道卻極容易跟人道混淆。一旦誤上了‘黃泉路’，也就是‘鬼道’，那就必須要付出一些代價，才能重新做人。”
“這就對了，STAR組合，正式出道的地方，就在三流廣場！”方小舟一拍巴掌。
“他們很可能就是在廣場附近，馬上縮小查找範圍！”
“三流廣場附近，好像最近在搞翻修工程。”十三仙忽然說。
“我在那裏的夜市擺攤有一陣子了，經常看見有施工隊的車，來來往往。”
“在搭建全新的舞臺，除了原定計劃今晚林泉的演出之外，年底有幾場演出也預約在那裏，工程量似乎還不小。”有執法者代為回答。
白朗在旁邊聽完了這一段，一擡眼，正與十三仙的目光相撞了。
經過好幾樁案子的牽扯，彼此間也算有了默契。
那一眼，已經讀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：根據此前的經驗，這種施工場所，也許會有些不好的東西被挖出來。
“我想我們需要多派點人到現場，同時也聯絡與施工隊進行合作。”白朗走到方小舟跟前。
“組長，死者祁梵的腳，被割下來一只，目前尚未找到，而且如果按照十年前那起案子的殺人密語……”
方小舟心下一沈，“你是說，那個地方，可能還存有沈思月的部分屍骸？”
“東門看柳走斷腳。”
十三仙下意識地捂住了眼睛，“果然應在這句上……”
坐在角落裏的林櫻聽到這句話，緩緩轉過頭來，看了十三仙一眼。
這一幕被白朗準確地捕捉到。
只是他實在讀不懂林櫻臉上的表情——他看起來居然有點無奈。
一直在三流廣場附近勘查的小凱發來消息，跟當地的執法局巡警，一起發現了幾輛疑似貨車，目前正在進行排查。
小凱擔心解救人質時會激怒江東，引發他的極端行為，於是請求增援。
方小舟當機立斷，叫白朗立刻跟他一起去現場。
“在去之前，我們也應該公開發布一條消息，告訴江東，他所說的一切，我們聽到了，這件事，我們也一定會查下去。”
白朗提議，“這樣會讓江東的情緒更加穩定，也是給社會公眾一個交代。”
方小舟想了想，“好，聯系網絡科進行發布吧。”
“對方既然是直播的形式，我們為了表現誠懇，也應該用視頻的形式。”白朗堅持說，“隊長，你認為呢？”
“你是希望我對著手機屏幕錄一段話，向江東匯報現在的進展？”方小舟有些不快。
“這對於他的犯罪行為，是極大的縱容！”
“我來吧。”白朗說，“我作為案件的調查人員之一進行表態，也許江東會願意跟我溝通。”
在彭城刑偵局官方賬號發布的視頻中，白朗說明了針對巔星娛樂公司和戴老板的調查情況，保證會進行徹查，呼籲江東保護人質安全。
一段話，他足足錄了五次，才終於結束。
拿起外套準備出門時，十三仙跟了上來，他沒拒絕。
“你在鏡頭前說起話來，還挺一本正經的。”十三仙說。
“是嗎？”白朗冷笑，“原來我在仙姑眼裏，一直是個不怎麽正經的執法者？”
十三仙也笑了笑。
也許是確認了林泉和沈天青的安全，她的臉色好看了很多。
“倒也不是，早就聽說，你之前是被選拔到外地的精英幹警，剛才那番話，讓我能想象出你作為精英的樣子。你是為了什麽，回到彭城的？”
白朗眼見著方小舟和兩名執法者坐進了一輛車裏，自己徑直走去後面那輛，拉開車門，示意十三仙先坐進去。
自己隨即也鉆進去，“外面風水不好，我還是想回來生活。”
“我看不見得。”
十三仙不依不饒，“你一定是經歷了什麽事，不得不離開，而彭城又有你父母的案子沒破，所以你就回來了，對不對？那件事說不定還跟案子有關……”
“我都不知道，原來仙姑除了會看風水，還會給人相面？”白朗打斷了她的話。
“只是我不值得你耗費這麽多精力，有這些心思，還是放在沈天青身上吧。”
……
這一輪的直播又結束了。
跟以往不同，江東沒有立刻離開車廂，而是癱坐在原地，好像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之中，無法自拔。
他們一起看了白朗錄制的視頻，三人都沒有說話，各自在思考著什麽。
沈天青屏住呼吸，聽見車廂外面傳來陣陣敲打聲，像是施工隊的聲音，夾雜著一陣陣的喧鬧。
這喧鬧聲有些新鮮，聽起來像是某種集市。
剛剛直播時，他看見了屏幕上顯示著的時間，下午5點30分，已經是傍晚了。
這種時候還在哪裏有集市嗎？
或者是夜市？
想到這裏，他心裏一動：三流廣場？
“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？”
林泉問江東，“讓警方在幾個小時之內，就妥善解決所有問題也不現實，現在這一步，你還滿意嗎？”
江東擡起臉看了看他，“其實，現在計劃已經到了最後一步，也就是我謝罪的時候。不管怎麽說，我確實殺了人，理應償命，區別只是在於我該怎麽死？”
“你可以現在自首。”
沈天青試探著提議，“你的情況很特殊，也許警方會考慮到你的苦衷，不如現在就聯系那位白執法者……”
不料，打斷他的是林泉，“依我看，你主導的這一出戲實在很精彩，江小弟，你還真是一個有才華的人，恐怖的雙屍案，到網絡直播綁架，甚至直接威脅警方，一切都像電影一樣精彩！現在電影到了快收尾的時候……”
林泉的眼睛裏閃爍出異樣的光芒，“你知道最精彩的結尾是什麽嗎？一定不是大團圓結局！”
江東沒說話，喉結動了一下。
沈天青突然感到恐怖。
林泉雖然維持著一個被綁在椅子上的人質狀態，可是他說話的語氣和神情，完全處在一種詭異的亢奮之中。
好像他不僅不害怕，甚至唯恐天下不亂。
“最精彩的結尾，往往是有反轉的結尾！”
林泉說，“直播裏，所有人，包括警方在內，都認定你是兇手，是壞人，而等警方找到這輛車，沖進車廂的時候，竟然發現你已經死了！”
“整個車廂血流成河！而兇手居然是意想不到的……你知道這種感覺吧？那才是真正讓人汗毛倒豎的結局！”
“而這個結局，註定會讓所有人記住，調查的周期也會延長，戴老板他們就更別想洗白了。”
“那……兇手會是誰？”
江東問，他有些緊張了，“是你嗎，泉哥？”
“不不不，不能是我。”
林泉搖頭，“我也是STAR裏的一員，如果連我也死了，這個組合就團滅了，之後誰來料理你們的後事？誰來代替你們接納粉絲的紀念？”
“所以我必須存活下來，而且是背負著你們死亡的陰影存活下來，這樣會讓人又痛苦又迷茫，當然，更受人喜愛！”
“而殺死你的人，必須具備兩個條件，一是他自身有足夠的社會影響力，這樣能夠保證配得上你之前的精心設計，二是既要讓大家意想不到，又要有合理性。”
“而同時滿足這兩點的……”
說到這裏，林泉回過頭，往沈天青的方向努了努嘴，“最合適的人選，就在眼前。”
江東的目光也隨之掃過來。
沈天青只覺得身上一陣惡寒，眼前的林泉好像變成了一個瘋子，口中說著一些致命的瘋話，可眼神卻充滿天真的笑意。
沈天青想：他好恐怖！
江東靠近了沈天青。
“你冷靜一點。”
沈天青說，“我不會殺人的，現實也不是電影，沒人能寫下結局。我們都應該把結局交給時間……”
“現在這樣，你當然不會殺人，但如果是生死關頭，那就說不定了。”林泉說。
沈天青瞪他一眼。
他隨即露出一個誇張的笑容，看得人不寒而栗。
“你說過你是STAR的粉絲，你願意幫我嗎？”江東問。
“我不會殺人的……”
沈天青努力蠕動著向後退，他的身體，已經比意識預先做出了警報反應。
他很害怕自己會再次失去冷靜，導致盤古南苑地道裏的一幕上演。
如果他又像發了瘋一樣，他也許真的會殺死江東！
“也不要說得那麽肯定，先試試看吧？”
江東站起身，默默地去查看了車廂的門鎖，然後從角落裏，拎出一把鋸子跟一把榔頭。
上面都沾著紅褐色的印跡，顯然是他使用過的兇器。
他把它們一股腦地丟在地上，然後向著沈天青走來，伸手去解開他身上的繩索。
“根據警方資料顯示，警隊在當天下午5時47分，最終鎖定了可疑貨車。該車輛停靠在三流廣場後方的施工廢料存放地段，駕駛位上無人，後車廂緊鎖。”
“在彭城市刑偵局重案組組長方小舟的決定下，派遣組員白朗出面，嘗試進行溝通，先期未果，後來聽到車廂內傳來疑似呼救的聲音，於是方小舟帶領執法者進行直接突圍，在本區消防隊的協力下，強制性打開後車廂，迅速突入車內進行人質救援。”
“據第一名進入的執法者描述，當時車廂內一片狼藉，嫌疑人江東倒在地上，頭部被砸傷，無生命危險。”
“一名人質沈某縮在角落，臉色蒼白，語無倫次，疑似驚嚇過度；另一名人質林某則仍舊被綁縛在座椅上，頭部傷情較為嚴重，甚至無法開口說話。警方立刻逮捕嫌犯，並為兩名人質安排急救。”
“與此同時，另一組執法者，在三流廣場附近的垃圾堆填區有所發現。他們派出警犬進行搜尋，找到了西城花園雙屍案裏，死者祁梵被割去的一只腳。”
“據悉這是嫌犯江東所為，目的是用這種迷信的方式，保證祁梵死後的靈魂，在黃泉路上不會迷路。”
“而警犬隊目前尚未撤離，警方似乎懷疑在三流廣場的地下，仍有其它東西需要調查。”
沈天青關掉了手機上的新聞視頻，他仍舊覺得頭有點暈，身上一陣陣地發涼。
盡管他不斷告訴自己，現在暫時是安全的。
盡管他知道父親很快就會趕來醫院，也許還會強制性地送他去做什麽心理治療。
金得利走進了病房門，沈天青聞聲立刻閉上雙眼。
“大少，我已經問過醫生，你沒什麽大礙。”
金得利說，“醫院的環境比不上家裏，我現在幫你辦出院手續，還是回家休養吧。”
“我想在醫院休息幾天。”
沈天青閉著眼睛說，“警方最近還會找我取證的，我爸也一定不願意讓執法者經常進出家裏，金哥，你說對嗎？”
“是，是。”
金得利答應了兩聲，“那我去跟沈總匯報一下這個情況，其實沈總並不想要禁錮大少的自由，剛才他打電話來，一直在問，大少有沒有受傷，以及……大少有沒有打傷別人？”
沈天青從心底裏發出一聲冷笑。
想必是父親也從新聞中看到了，江東被警方發現時頭部受了傷。
而在場的兩名人質裏，只有自己沒有被繩索捆住，顯然是他所為。
父親一定以為這又是他發瘋的證據，“我跟他確實動了手，但前提是他先打我的，況且只是輕傷，我是正當防衛。”
沈天青睜開眼睛直起身，“我腦子很清楚，沒有發病。”
金得利鄭重地點點頭，轉身走出了病房。
碰巧十三仙推門而入，眼神跟金得利短暫地交匯。
隨即看向沈天青，“你還好吧？怎麽最近這麽多災多難，動不動就要進醫院？我看你應該從我這裏新買一個護身符了！”
沈天青笑笑，心裏放松了一大半，“那敢情好，還請仙姑多多保佑我。”
忽然又想起林泉，“你弟弟怎麽樣？他有危險嗎？”
十三仙搖頭，“都是皮外傷，傷口處理一下，好得跟什麽似的。他剛剛已經轉去私人醫院了，說這裏的環境不夠好，怎麽，你不用轉嗎？”
沈天青抓抓頭，“我就算了……只是你那個弟弟，我看他……”
“奇怪”兩個字如鯁在喉，不知道該不該傾吐出來。
萬一十三仙生氣怎麽辦？
眼下這起案子剛剛過去，他還希望維持一下兩個人暫時友好平和的氛圍，似乎斷然說出去，不是什麽明智之舉。
“他怎麽了？”
十三仙很警覺，“他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？”
“他推理整件事情的時候，跟你有得一拼。”
沈天青決定先不去說，“現在狼哥那邊有什麽進展？戴老板全撂了嗎？”
十三仙嘆了口氣。
雖然戴老板坦白了不少，但因為背後牽扯到的利益集團過於龐大，恐怕一時半會還無法結案，目前轉去經濟科接手。
白朗帶人留在三流廣場。
根據那邊的最新消息，挖掘工程目前有所進展——
他們的確挖出了部分屍骨，這次是人類的一只腳。
“在三流廣場那裏挖出來？”沈天青一驚。
“所以還是東門看柳走斷腳，仙姑你是對的……只是為什麽會有兩個版本？我們接下來該怎麽查？”
“你先別急。”
十三仙安撫他，“當年的風水密語，想必確實有好幾個版本，根據各種各樣的流言、以及不同的解讀版本，很容易就會造成誤判，要找到真正的原本，還得從當年喜福會裏的相關人士查起。”
“‘胡黃白柳’四大門裏，有兩方聯絡得上。一是黃珍的父親黃時雨，現在在外地做小生意，但顯然對風水秘術仍有研究。”
“二是柳鹿的父親柳絲眉，上個月柳鹿在彭城被捕，現在案子正在法庭的審理階段，白朗已經決定通過柳陣，那我們查實當年的風水密語應該會容易一些。”
“那就太好了，有沒有什麽我能做的？我是說，我完全可以全方位地給你們提供幫助！”
“你的情況……”
十三仙猶豫了一下，“我跟白朗都認為，關於你的病，需要一個定論。”
“如果被你父親找來的醫生，牽著鼻子走，那麽我們都會很被動，搞不好就會落入陷阱裏，讓你蒙受不白之冤，所以我們打算，由警方出面，來聯系心理醫師。”
“但這需要你親自向警方承認你存在的心理問題，你可以嗎？”
“當然。”
沈天青說，“我願意承認，哪怕你們查到最後，發現真的是我殺了我姐姐……”
說到這裏，他渾身抽搐了一下，但又立刻恢覆正常，“那也是我應該承受的真相。”
“先別說這麽多。”
十三仙打斷了他，“我聽白朗說，重案組那邊最近有一些新的情報，他們好像找到了你的母親。”
……
白朗站在鑒定中心的門外吸煙。
一整天跑下來，他感到充滿疲倦，好像自己白蓄了一腔力氣，最終卻只打在棉花上。
唯一的安慰，恐怕只是人質都安全解救了。
換句話說，他早該看得出來，那個江東，應該不會再殺人了。
可他心裏仍舊有些不確定。
江東是個跛腳，而且體型偏瘦，硬說他苦練出一身功夫，得以獨自殺人，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。
只是這裏面多少讓人懷疑，會不會是有人暗中幫助了他、甚至是幫助他策劃了整起案件？
而在這次破案的過程中，他跟沈天青、十三仙倒是把話說開了。
三個人現在算是可以坦誠相待，這是件好事，但與此同時，更大的問題，卻出現了——葉雲飛。
這個一直默默在為自己提供線索的“線人”、永遠對自己充滿熱情的“朋友”，他究竟有什麽特殊的身份？
如果他是林春山身邊的人，那他來故意放線索，難道也是林春山的意思？
林家跟十年前的案子，到底有多大的關聯？
這一連串的問題，攪得他心慌。
他只有惡狠狠地抽著煙，想讓自己的思緒陷在煙霧當中，暫時放空片刻。
“狼哥，你等我很久了？”夏天恩走出來，打了一聲招呼。
今天他終於穿上了一件合身的白大褂，看起來不像之前那麽生澀。
“也沒有多久。”
白朗掐滅了煙，“你找我來，有什麽新情況？還是關於異瞳的？”
“不不，這次是關於偉民哥的消息，”夏天恩壓低了聲音。
“我請了大學計算機專業的朋友，幫我破解了偉民哥的網絡賬戶，我發現，他在出事之前的那段時間，跟一個人的郵件往來很密切，對方還約他見面過幾次。重點是，他們的交流內容裏，跟你父母的案子有關……”
白朗的手有點抖。
他接過了夏天恩的手機，看見屏幕上的幾張截圖，夏都貼心地用紅圈圈了出來。
“這都是英文往來，我看不懂。”白朗說。
“那個人問他，是不是在查十年前彭城白家的滅門案？偉民哥問他是不是掌握了什麽消息？兩個人相互試探了幾次，然後就約見面了。”夏天恩解釋。
“狼哥，偉民哥有沒有跟你說過，他給別人見面，去談關於你家的案子？”
“沒有。”白朗搖頭，“我很確定，他沒說過。”
此時，他心裏的不安，就像漣漪一樣層層蕩開。
這件事對白朗的重要意義，陳偉民不可能不知道。
如果他真的跟別人去談了，他怎麽可能不告訴自己？
“關於這個人的賬戶，我也花了點工夫，破解了。”
夏天恩繼續說，“我發現他是一個高級賬戶下面的附屬賬戶，至於那個高級賬戶，使用的是在彭城很有名的一個域名，我查了，是林氏集團。”
又跟林家有關？
白朗有些猶豫，難道是葉雲飛？
“最近這個賬戶也有登錄過。”夏天恩說。
“根據高級賬戶裏的一些信息來看，我猜，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林氏集團的大公子，林櫻。”
白朗深吸了一口氣。
在他還沒有想好要說什麽時，手機震動了兩下，是十三仙發來的消息。
“我要回家一趟，林家。”
她說，“我那位哥哥林櫻，約我回去吃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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